第199章
“劳烦斐兄照顾好小娃娃,这几日需跟紧我,与我一同会会这梅花镇的县令。” “县令?” “然。” 说着,敏锐的耳识捕捉到一处不同寻常,是顾扁舟下马,黑靴踏实了白雪。 一众寂静里,有人开了口。 “顾大人,顾大人!”是殷切之声,“顾大人千里迢迢来此地,真是让梅花镇蓬荜生辉啊。” “县令大人才是辛苦,我在信中早嘱咐了不必等候,要是今日大雪封路,我来不成,难道大人要在城门口一直等到天亮?” “此言差矣,等候大人是小人之职责所在,岂有不等的说话,”搓了搓手,呼出的热气比火把更会燃烧,那人笑道,“大人,天愈发冷了,小人已为大人备了客居,不知大人是独行……” 声音渐渐朝着马车内袭来。 斐守岁明显感知到好几双眼睛,正虎视眈眈。 而顾扁舟背手一拦:“殷大人,马车里是我的两个随从。” “这……”殷县令略有尴尬,对着身边的士兵,“顾大人怎自己掌马,而让随从暖着褥子。” 那些个士兵人高马大,火光打在他们的脸上,散不走阴森。 顾扁舟笑说:“大人有所不知,我身上的官服虽五品,但本朝穿此衣裳的最高也就五品。” “五品……”殷县令与士兵面面相觑,恍然,“五品!五品!竟是五品的大人,小人久居这深山老林,实在是没见过大人的衣裳,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,大人莫要怪罪,这、这……” 要不是提醒,斐守岁都快忘了,顾扁舟不光是当朝的官,仙界的神,还有一层江湖上能人异士的身份。 一个被朝廷招安的“能人异士”。 第97章 戏团 “哈哈哈!” 顾扁舟笑着扶起作揖的殷,“大人哪里话,我虽在京城,但大人也是五品,五品对五品,我们乃是平级,吃着一样的饭,喝着一样的茶。” 哼。 车内的斐守岁能看到殷县令结实身子,两撇小胡子盖不住脸上的酒气。 好一个五品的官。 顾扁舟又言:“不知大人准备的客房可有空余,余下一间给我的随从挤挤?” “有的,自是有的!”殷县令再拱手,“不过大人,天实在是不早了,还请大人入了我为大人准备的暖车。” 暖车坐在城墙脚下,里头盈盈亮着光。 顾扁舟眯眼:“大人何须费心,我与随从坐坐马车便可。再说了,来梅花镇是为的记录这些年镇中的农收,小事一桩,要拿暖车就有些过意不去了。” 农收…… 斐守岁心中念着密信内容,好似信里从未提及耕种。 那没了田地,一切都荒芜,又何提梅花镇的年年有余。 老妖怪又见高高城墙,绕着他们三人的众多士兵,若非斐守岁知道这是在迎接官员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捉了什么间谍逃犯,用得上这般阵仗。 那些士兵在黑夜里没有脸面,宛如吊丝木偶,只信一处脑子。 听殷县令犯难:“可大人,这备都备好了,您不上来赏一杯茶,不就让百姓看了我的笑话,说我没有那待客之道,侮了梅花镇的脸面。” “这……” 顾扁舟传音,“斐兄,看来我非去不可了,你与小娃娃当心些。” “顾兄亦然。” 说着,顾扁舟便是再推脱,也被那县令推上了暖车。 闹腾的声音从暖车处传来,有悦耳琴声,影绰绰地见着纤细女子,点脚起舞。 好一个暖车。 斐守岁不敢松懈,正要推醒陆观道,马车外有声音言。 “大人,由小的给您牵马。”是男子,低沉的嗓子,年有五十余。 斐守岁只得压低声音:“牵慢些,不要颠簸。” 算是装模作样,套上京城不好惹的牌面。 随后,马车跟着前头喧闹的暖,一路大开城门进了梅花镇。 与其说是镇子,更像是一座堡垒。许是站立在高山,又兼深黑城墙,梅花镇的四角城墙上都坐了哨塔。此时的大雪之中,深灰视线,能望到哨塔内亮光盈盈,有士兵站岗。 斐守岁推醒了陆观道,在马蹄声中替晕乎乎的人儿穿衣戴帽。 身侧脚踏厚雪声不绝于耳,陆观道又是醉醺醺的,时不时抱着斐守岁的手臂撒娇。 老妖怪犯难,只怕怎么稳住五品官的面子。 与人儿传音:“清醒些,入了镇子,你可就是当朝五品官员的随从了。” “唔,什么呀……” “……” 斐守岁琢磨着是把人砸昏方便,还是干脆置之不理,将烫手山芋丢给顾扁舟。想起顾扁舟方才略有愤慨之言,倒也算得上为百姓的好官,斐守岁虽不在“百姓”二字之中,但好说歹说是顾扁舟照顾了他三月,于情于理都要管着陆观道。 老妖怪计算了因果得失,传音时柔了语气:“你再不醒,待会是要我扶你走?” “抱着我好啦!” “我所见真正醉酒之人,只有倒头不省人事的,你这般黏黏糊糊说话,想是还清醒着,不过借一把酒劲肆意妄为,以为我不敢罚你?”不过说着说着,语调就开始生硬,“陆观道,身子骨撑长了,心也该长大。” “唔……”趴在斐守岁膝上的人儿,低着头坐起,小声,“不长大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