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4章
情劫…… 冤案…… 人间的一十六国,是何时开始的…… 神仙、妖邪与凡人……顾扁舟! 斐守岁恍然,他想起了顾扁舟与他说过的肉身成圣。顾扁舟一个小小道士,怎配得上如此名号?那顾扁舟他,是否也早知道……早察觉了这盘棋局。 从他突然背剑下山,不,从他与荼蘼告别的那时候起……还是相遇?他在成仙之前莫非已经…… 那荼蘼,她知晓吗。 月上君突然说:“径缘,记忆是可以丢去的,哪怕心甘情愿。” “记忆?” 斐守岁的心魂跟着身躯颤动,他想到了荼蘼那一副赴死的决心。 如若顾扁舟与荼蘼成仙之前就有谋划,为的不是情爱,而是其他?顾扁舟要是和荼蘼早早心意相通,他岂会背剑下山。依这些时日与顾扁舟的相处,斐守岁知道他的大致性格,定不会背信弃义,做个小人。 那…… 如若相逢并非爱,是为天下之义。却因一条红线,横穿了两人,不得不做出些取舍? 但身躯想不到这些,仍旧沉浸在所谓生门之中。 热泪不知从哪处流下,在身躯的眼眶里汇聚,他涩了喉,问道:“劫难能移否?” 月上君摇了摇头。 “明知劫难还要走下去,大人是叫我这般做吗。”语气成了肯定,身躯早认下了往后余生。 “这是一场赌局,但有人早早下了注。” “何人?” 月上君手一移,手指落在厚重的屋门。 黑石。 补天石。 斐守岁与身躯看着门,轻笑一声:“我不入局……” “不,” 月上君握住身躯的手,头朝门侧歪了下,白发倾斜,于手之上,“你在跟着红衣骗子一块儿上天庭的时候,就决定好了。径缘你有没有想过,带你走向天庭的,真的是见素吗?” “那一袭绯红的不是见素仙君?!” 斐守岁收缩了瞳仁,身躯的记忆是倒灌入渠的春水,漫进他的心识。 他的心识何时有了水? 他的心识本该荒芜一片,与死人窟一样,何人带来不停歇的水。 红衣…… 着红衣的不是顾扁舟? 斐守岁听着月上君的话,眼皮止不住地沉,在将要阖上的那一瞬间,一个不属于他的曾经,深深地嵌入他的心海。 朦胧黑夜,矮小枯瘦的灌木,没有明月,见不到飞云。 前头记忆里的“红衣见素”拉住了斐守岁的手,正往荒原的尽头跑去。 衣裳被狂风吹鼓,斐守岁所见只有照亮两人的小小圆区。 看红衣在夹着雨雪的风里,大声与斐守岁说:“你不是想为了天下苍生,所谓‘公平’二字成仙吗,不如抛下这个小娃娃,跟我走吧!” 小娃娃? 陆观道自言自语的声音流进昏暗,没有窗户的监牢。 斐守岁强迫自己睁眼,却被月上君捂住了双目。 荒原的光,来自身前飞奔的人。 细小的雪子拍打斐守岁眼睫,他呼出一口热气,好似说了什么。 便听红衣回他:“你可怜他作甚,他会来找你的,他也根本不需你可怜。” “咦?你说成仙了都这般绝情。哈哈哈!并非如此,你跟我走了,跟见素仙君走了,自也是在成全他。” 见素仙君…… 顾扁舟从不称呼自己名号。 他不是见素,那是何人? 回忆中的身躯又说了话,可斐守岁完完全全听不到。 再说何事?又有何秘密。 红衣便回:“你说他年幼,不能一人生活,困在小院里孤单寂寞?你还是多虑了,他现在多么的自由自在,他从来没有在一处久待,他好得很!” 到底在说什么…… 斐守岁强逼着自己沉下心,去思索线索不全的谜题。 此时。 月上君补上一句:“若带你走的,与挽留你的是同一人呢?” “什?” 什么? 斐守岁骇了一瞬,就是这时,他能听到自己回忆中的声音。 “他连我的腰都不到,面貌又是那般娇嫩,你怎的忍心?” “娇嫩?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用这话说他。” “刚生的娃娃难道不金贵?” “他是金贵,不过等你……”前头的声音有些黯淡,“等你去了天庭就会忘了他。” 斐守岁惊道:“为何会忘?” “因为无关紧要,你也会……”忘了我。 话落。 回忆消散。 取而代之的是泪流满面的心魂。 “哎呀,你啊……” 月上君取出自己的帕子,要给斐守岁,却被斐守岁拒绝。 眼泪挂在眼睫,落在脸颊,湿透衣衫,还有心识干涸的荒土。 斐守岁手背抹去半面容颜的泪,声音变得苍白沙哑,好像吃了一口荒原的雪。 那个荒原的老灵魂,藏在了雪里。 他道:“大人……” 咽了咽。 “见素仙君知道此事吗?他若知道,便是故意演下去……还是说,他与那个带我出荒原的人一同预谋,预谋救我……救我?” “不,径缘,见素与那人并不相识。是那人求着见素,要他在天庭关照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