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
江千念吃力站起身,血丝布满她的双瞳,长剑垂在手边,她的肩膀血出不止,“就算是,也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狱!” “天上地狱?” 花越青狰狞的脸大笑,“是啊,你说得对,他的徒弟自然奉他为珍宝。我算什么?青丘一族的败类罢了!当年我屠了你江家,他居然跑来指责我,说我不该如此?可是、可是江姑娘,我是妖怪,我是狐妖,我不杀人,难不成像他一般救人于水火吗!” 狐妖用拇指擦过鼻尖,念诀复原了解十青的脸,一张肃穆的脸狰狞可怖:“冠冕堂皇的话给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听听,他竟是将自己也骗了,哼……” “我看你才是在自欺欺人,” 谢义山拉过江千念,用符纸给她止血,“要是我师父是个十恶不赦的妖,当年静昭观的道爷也不会与他彻夜长谈。” “你还是为着她想想吧,”花越青下巴点了点江千念,“我的刀可不是普通的物件,受了这一劈,撑过今晚都算命大的。” 江千念咳了几声,黑血落于掌心。 伯茶斜眼看狐妖。 “我的符纸能救人。” “符修?” 花越青眯了眯眼:“不,你不是符修。我也曾遇到过正统出身的门派,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用这晦气的旗子。” 手一指。 转头,花越青朝斐守岁笑笑。 “喂,你可有查过这两人的来历?” 斐守岁正护着陆观道,他偏目不言。 花越青又说:“这个假道士的来历,莫非你不知?” 老妖怪此时已经因佛家的阵法而失了眼识,他只能靠感知在一片茫然中寻找花越青的位置。 黑乎乎的视线,中间有一团火红,猜是花越青。 “用人不疑。” “用人?” 花越青扑哧笑说,“是他们在利用你,利用你啊,你难道不知?” “利用……” 斐守岁慢慢地转头,他眼前的火红愈发暗淡了,却能瞥见花越青对面那一左一右的人儿。 视野中除却身侧闪闪发光的陆观道,也就只有谢江两人,亮得像一盏灯。 抿唇一笑。 他说:“是我在利用他们。” “哈?” “要不是他们……” 斐守岁突然说不出话,哑了声嗓,他什么都看不见了。本就被人夺走过五识,所以他瞎的速度就比常人快。 老妖怪闭目不谈,身侧暖风阵阵起,眉心痣变得血红。 他想:要不是他们,我也不会看到黑夜里这般的光。 这是斐守岁想说却羞于说出口的话,他便是如此不坦诚的妖。 花越青没听到斐守岁回他,以为是斐守岁认了他所说。 狐妖转头耻笑:“你们看看,你们的好树妖不为你们说话了!” “你胡说!” 谢义山手握招魂幡,扶住咳到急喘的江千念,“是你不长耳朵,还是装聋作哑?” 话落。 斐守岁在旁抽出纸扇,幻尽海棠镇所有的墨水人儿,聚在他身侧。他虽看不到了,但身边那个亮到刺目的陆观道,一直待在他身边。 墨水人儿汇如山川河流,他们身上画了一层佛家咒法,打眼见着像是稻田里一簇一簇的照夜清。 陆观道拉住斐守岁的衣角:“好亮。” 斐守岁侧首,手向下一压,墨水人儿得令一齐朝着花越青冲去。 人儿动,风起枯草。 揽长发于身后,斐守岁传音给小孩:“他们没你亮。” 陆观道伸出手看了看自己。 “唔,可我没在发光啊。” “是啊,是你在发光。” 斐守岁闭目红痣,要不是有一头的墨发,他念出阿弥陀佛也是合理的。 老妖怪凭着直觉抱起陆观道,传音给谢江两人:“我五识尽失,力尽于此,佛家咒法不久会解开,你们两人小心骨节里出来的东西,我带着小孩去躲一躲……” 躲去哪里? 目见四处荒凉,北风吹北宅瑟瑟不眠。 伯茶回:“有劳斐兄。” 应了下。 斐守岁也不知今夜的结局,他轻叹,背后又传来刀剑无眼之声。 但招式变了,持剑人应是谢义山。 寒夜冷月下。 谢家伯茶背起江幸,单手挡住花越青长刀,他非剑修,面对花越青的攻势,只能退而无法进。 水袖卷刀柄,震得手缠力竭。 谢义山啐了口,执剑于身后,点地时像水面游走的红蜻蜓。 打眼见着墨水人儿袭来,伯茶反手背好江幸,念诀施咒。 风卷他长发褐衣,海棠花瓣呼啦啦地扑面。树影粉.白之间,他念诀,青光围绕他身。 远处的一大一小看得一清二楚。 且听青年怒道,用尽力气。 “上苍有眼,后辈请示。” 谢义山收佩剑入鞘,单手快速掐一段咒法。 “北斗解厄,天罡地煞。游神请神,钟馗上身。三子见君,何不叩首!” 咬破唇瓣,口燥舌干,血珠子落在黄土地,“鼎沸人声,牵龙舞蛇。金冠百谱,棍杖击鼓。破军引道,英歌打鬼。” “请神——” “地藏菩萨门下——诛妖斩邪——官将首——” 声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