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
陆观道试探似地抱住斐守岁,手松松垮垮地环住人儿,斐守岁没有推开他的意思,便越抱越紧。 斐守岁皱着眉:“说话。” 陆观道蹭蹭斐守岁垂在肩上的长发,像只顺毛小狗。 “本来黑白无常已经勾走了阿珍的魂,后来不知为何,他们又折回来,把魂魄安了回去,”声音糯糯的,“算命的受伤了,我就用血给他治病。客栈遇见的姐姐,也受伤了,我也割血给她。” “嗯。”斐守岁应了声。 陆观道继续说着,抱得更紧了。 “你受伤后一直昏睡,算命的就叫我用血喂你。” 哦,这蠢法子谢义山那厮还参合了一脚。 斐守岁摆出男女老少都喜欢的语气:“也是算命的用术法变的幻境?” “不,”陆观道起身笑看,“幻境是我变的。” 第60章 陆澹 笑得很坦然,这仿佛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。 陆观道复又捉住斐守岁的手,贴在自己的脸颊上。 脸颊很烫,斐守岁本想抽离开,可却抓得太紧。 老妖怪眯了眯眼,套话道:“我观此幻境,施术者绝不可能是你,你莫要诓我。” “就是我!”陆观道倏地抬起眼,“你日日在我面前使用此法,是瞎子都会了!” “是吗?” 可惜斐守岁的幻术绝学并非表现这么简单,若陆观道真将他的幻术学了去…… 老妖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早已长个的小孩。 “谢兄与江姑娘见你忽然长高,他们没有怀疑?” 陆观道松开手,掸掸袖子坐在斐守岁身旁,适才冷漠孤僻的劲一下子全没了。在斐守岁眼前就剩下个嘀嘀咕咕念叨的稚童模样。 “他们是很惊讶吧,后来就接受了。毕竟是我救了他们呢!还有你,”陆观道睁大凤眼,拉住斐守岁的衣角,“我是不是很有用?” “嗯,有用,但下次不必割血救我。” 斐守岁抽开衣袖,又被陆观道拉了回去,叹了一声,继续说,“我游历世间行走江湖,自保的法子有的是,总不至是赤足,而你只有血。” “何意?” “我是说,”老妖怪叹息道,“你先护好自身性命,再考量他人。” “可是你流血,流了很多血……” 陆观道长个了,却还垂着脑袋撒娇般靠在斐守岁身侧。 老妖怪觉着别扭,想推开又怕寒了小孩的心。 轻轻推了下,无动于衷。 老妖怪回:“罢了,你先破了幻境,让我去瞧瞧阿珍姑娘。” 谁叫这幻境里头,还坐着两个人。虽是假的,但陆观道变的幻境虚虚实实也算成功,看上去也就与真人相差无几。谢义山那张贱兮兮的脸,实在不方便再叙旧了。 陆观道听罢,学着谢江两人的样子掐诀胡乱念了一通。手势笨拙,幻出的灵力呈青色,倒是与他的眼眸相衬。 老妖怪靠着软榻上的方枕,见屋子布景犹如油脂融化,渐渐从头顶滑落。 石青的灵力混合了陆观道放血时有的清香,绕在斐守岁身侧,十分好睡。 斐守岁倦着眼皮,笑道:“陆姨可有为你取字?” “字?”陆观道摇头,“没有。” “你若不嫌弃,我赠你一字如何?” “好啊!” 陆观道回首,他笑得比谁都开心,“你唤我什么,我就‘字’什么。” “嗯……澹,澹泊之澹,就如你身上之香……”斐守岁控制不住,随着周遭坍塌的幻境一同闭上了眼,留下一句,“冷香扑鼻。” …… 再次睁眼,就看到谢义山在旁走动。 “斐兄怎么还不醒,一个时辰后天就要亮了。日升一过,就找不到借口开坛驱鬼,要怎么说服薛老夫人!” 江千念在旁:“你都晃了半刻钟了,能不能坐下来消停会儿。干着急无益,不如来清点符纸香烛,好做打算。” “江幸!” “何事?” 江千念数着香烛,并未去看谢义山。 “你说小娃娃的血……” 抬头,江家阿幸瞥一眼仍处在幻境的陆观道:“你想用小娃娃的血写符纸?” “呸!你瞎说什么!” 谢义山上前一把揽过预备好的铜铃,“我是问你这几年游历可有听闻过这号人物。” 江幸默然,片刻后缓缓开口。 “未曾。” “唉……”谢伯茶重重地叹了口气,“这下好啊,喝了人血,就差啖生肉破戒了。” “你就算不喝,不也早早被排挤下了山,要是你观里的……” 江千念见谢义山看她的表情越发不对,也就不再开口,专心数手上的铜钱纸钱。 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 谢义山走到江千念身前。青年俊朗的面容被烛火勾勒,又因长得高,影子便拖得很长很长,没入黑暗里。 那伯茶的表情复杂,听他说:“让你放下往尘,你也做不到。” 江幸摆摆手,无奈地笑了笑。 “挡着我光了。” 侧身,谢义山干脆也不说话,开始清点身上所剩之物。 老妖怪听得云里雾里,本还想着能窥到些有用的,谁料除却方才之言,谢江两人就再也没有开口。 屋子里仅剩符纸翻动与烛芯燃烧之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