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生文学网 - 精品其他 - 燃案行在线阅读 - 第92章

第92章

    两个枕头本来靠得很远,被小孩做贼似的整理后,是贴在一块儿了。

    斐守岁不作挣扎,顺势躺下。垂着眼眸看小孩给自己盖好被子,又去帮他。等到什么声响都没有了,小孩便有心的与斐守岁对视。

    平日里都是各睡各的,虽然到了半夜陆观道总能准确无误地抱住斐守岁,但那会子陆观道睡得沉,早上起来斐守岁已经穿戴整齐,小孩也就不知道有这会子事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,两双眼睛看着彼此。

    外头忽得刮来一阵风,纸窗作响。

    阴冷的秋从缝隙里钻进来,飘过屏风,在屋子里头乱转。

    小孩开始犯困,一合上眼又抬起来,他的手拉着斐守岁,在平稳的一呼一吸之间慢慢松开。

    “不走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”斐守岁反握住陆观道的手,移了移身子,在他耳边轻声说,“不会走的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次日清晨。

    这是第一回陆观道醒得比斐守岁早。

    小孩扯了扯已经不合身的衣裳,很别扭地坐在一边。看着短一大截的袖口,他挠挠头发,以为所有的孩子都长得这么快。

    等着斐守岁醒来时,谢家碎嘴早早地过来扣了门。

    听那巧嘴大声道:“斐兄起了吗?怕你没起特意来叫你一声!一刻钟后我会再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声音拉得很长很长,吵到鸟雀哗啦啦从窗边飞远。

    斐守岁被叫醒,一个起身愣愣地看着被褥。

    “啧。”

    收拾三四,在客栈一楼吃了热粥,便起身去了薛宅。

    站在薛宅宽不知多少的大道里,谢义山与江千念仍着昨日的衣裳。陆观道穿了件小道袍,是昨夜里谢家伯茶与江幸连夜裁的。斐守岁就是普通书生打扮,并无差别。

    谢家伯茶在最前头,提一嘴:“我方才说的记住了吧。”

    这是说给陆观道听的。

    陆观道在后头应了声,回道:“我是你的小师叔,下山历练。嗯……是虽不近人情,但修为极高的小师叔。”

    谢义山在前头啐一口:“就记得占我便宜了!”

    小孩在后头回敬一个鬼脸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,见薛宅大门闭得严严实实,只开了旁边的角门。一个笑眯眯的老婆子站在角门旁,垂手不语。

    谢义山耸耸肩:“我们这种三教九流是走不了正门的。”

    跟着谢家伯茶到角门前,路过薛宅的一对大石狮子。

    斐守岁瞥一眼,未见门神附身也就放心了。他是怕为妖被守宅的神赶出去。不过这般大的家族宅子连个门神都没有……

    老妖怪深深地望了眼角门所通之处,幽暗的沿廊,偶有低头的婢子三两走过。

    游廊很长,宅内草木随风拍打,一副暮年的样子。

    角门婆子见了熟悉的道袍,立马上前笑呵:“是昨日的道长么?可有老夫人赠的令牌?”

    谢义山掏出木牌,那老婆子左看右看,看了个天昏地暗,方才确认了来者身份。

    角门婆子脸色一变,一张老脸笑得恭维,手一摆,请道:“道长里面走。”

    四人跟着婆子走在通往正厅的游廊之上。

    后面咯吱一声,角门隔开了宅外的喧闹,关了个严丝合缝。

    谢义山在前问。

    “今日来怎不见门口的告示?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老夫人昨夜让人给撤下来。再说了,都有道长在场,也就不需要他人来。”

    角门婆子虽是低着头,但她的眼神无意识间打量女扮男装的江千念,还有书生模样的斐守岁。

    她笑道:“只听昨日道长说带了门中修为极高的小师叔……这不知是哪位?就是怕老奴怠慢了,惹得道爷不高兴。”

    谢义山努了努嘴,朝着四处乱看陆观道就是毕恭毕敬地拱手。

    “这位就是我师叔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角门婆子立马抑制住惊讶,也朝陆观道尊敬。

    “是老奴眼拙,竟不识道爷就在身边,老奴该打!该打!”

    这话说着说着,角门婆子就要朝自己脸上扇巴掌。

    “做什么煞风景的事儿呢。”

    陆观道看了她一眼,角门婆子立即停手憨笑。

    “道爷教训的是。”

    小孩见人回了她的话,他心里记得谢义山教的话术,小手摆在正确的位置,小脸一撇。

    “宅子压抑得很。”

    角门婆子边走边俯身:“道爷可有指教?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话我自会与老夫人说。”

    说完,陆观道很不熟练地一甩袖子,转头暗示扮成自己小跟班的斐守岁。

    斐守岁一颠箱笼,走上前抱起陆观道。

    陆观道最开心的莫过于扮谢义山的小师叔,还能让斐守岁抱着走。他那股神气劲倒不是装出来的。

    见他说:“走快些吧!”

    谢义山叫他话不说满,自留三分便能偏到人。这是谢家伯茶行走江湖得出来的奥义。

    那个角门婆子就因这短短的几个字略有些慌张,马上引众人到了正厅。

    正厅门口贴着好些个黄纸符咒,大门左右各有一个婢女低头垂手。

    进屋内。

    因昨夜的雨,今日天色昏沉。这宽大的屋子也就阴湿湿的,越是往里面看去越黑,仿佛光只管照到开头。

    厅子里放了些寻常大户人家的桌椅摆件。